2016年2月17日 星期三

【轉載】鍾喬:PM 2.5 返鄉的進擊

本文轉載自獨立評論@天下

作者:鍾喬

pm2.5空氣汙染,不只是在西海岸引發社會大眾的高度關切,也延燒到全台各地。 值此之際,台灣的空污已成為境內工業造成的普遍困擾,並且引發了民眾的抗爭。

就在彰化濁水溪出海口的台西村,自1998年以來,飽受六輕pm2.5的汙染,已在鐘聖雄與許震唐的〈南風〉攝影集中,呈現出汙名。然則,這樣的汙名其來有自。2015年於國際公衛學者詹長權教授帶領下,在村裡展開血液汙染的檢測。報告顯示,接受驗血的村民中,已有超過4/3的人血液裡有超過正常指標的重金屬。

「差事劇團」於2014年進入台西村,與村民共同展開「證言劇場」,以民眾戲劇作為出發點,進行回到民眾生活現場,並且帶有身體社會行動性質的戲劇活動。亦即,不僅在劇場美學的需求下,從底層受害民眾攔截戲劇題材或語境;而是經常性地思考,如何能將劇場的表現,轉化為與底層民眾共同的文化行動。

「證言劇場」的過程與目的,皆在呈現一個在現代化浪潮下被推出發展軌道的濱海漁村,如何歷經生存的困境,又如何受到六輕帶來的水、土地、海洋及人的污染。最重要的,是當地居民如何以劇場的形式,素樸但真切地表現出在地人對於鄉土的記憶,以及現實處境上的告白。因此,是以民眾為主體的戲劇。雖說他們只是坐下來共同把話說完,但,這共同的「證言」卻誠屬底層最直接的生存困境。

其中村民康萬富的「證言」便深入人們的骨髓中。他說:

「以前是農業社會,後來是工業社會。現在,農業社會不能生活了,每樣都毀掉,又加上六輕的汙染,財團和政府一起,讓我們這些百姓沒路可以走。像夏天聞到南風吹來的臭味,根本沒地方可以躲,讓我們活得相當痛苦,我希望政府可以換人當,來改善六輕這個問題。」

於是,我們進而創作了於2015年底在台北寶藏巖演出的《女媧變身》。

這樣說吧!2015年底「差事劇團」演出《女媧變身》之後,幾篇評論都集中在如何恰如其分的討論科幻與議題的置換。然而,我總以為,從編導的角度出發,這項創作必然有回歸底層受害者這件事實的地方。人們可以去討論戲劇藝術的好壞或成敗,但我與《女媧變身》團隊的成員,卻必須走進民眾生活的現場,將這樣的戲碼視作身體社會行動的一個部分,無關道德良知,只關乎知識人與底層民眾相遇時的創作倫理。

於是,我們決定在2月27、28日兩天,在台西村展開《返鄉的進擊》。

然則,相當關鍵性的一件事情是,劇場作為一種文化行動,一方面要與現實的抗爭同聲進擊,卻更需保有文化做為表現的主體性。因此,有了「台西村的故事」。這樣的進擊,是劇場人與民眾相遇時,一種進步的選擇。當然,這樣的相遇,將永遠存在相互間的對等關係,該如何繼續辯證下去的艱困課題。

也就是帶著這樣的艱困,我們發現:以文化方式傳達環境問題,最為關鍵之處仍在於,如何將表現回歸到受害民眾的生活領域中,並且形成超越一般消費生活肌膚體驗之外的階級認識。如此,或許遁形的,將是普世價值中對於美好環境的現代化想像;而重新聚集一種對底層的凝視,並發現問題所指,恰得以稱之為身體行動。透過這樣的身體行動,劇場人與台西民眾共同建構了《返鄉的進擊》。

日本東京帝大的哲學家高橋哲哉以《犧牲的體系》一書來訴說福島核災後,國家影響下的保守社會,如何以代罪羔羊的避責態度,對災民的受難非只不負責任,甚且謊言連連。他精闢地說,這是:

「社會將羔羊視為解救自身的存在而崇敬奉仰著。」

這是很有意思的一句話,引人深思。社會如何以找到代罪羔羊而來逃避自身的罪責,又將之供奉著以解救自身的存在?當我們這樣發問時,不也同時在追問自己:「這又憑什麼呢?」而這樣的提問,既受用於事件的加害對象,也受用於對這樣的加害,懷抱仁者之心或批判意識的人。大抵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在完成《女媧變身》演出後,啟動了《返鄉的進擊》。

這樣的行動,稱之為「返鄉」,自然有將文化進擊連結至底層的意圖,並且回到受害的現場。其實,正視的恰是一種文化知識人與民眾,如何經由對等的視線,使彼此得以對話的過程。很重要的觀點在於:與其說這是社會運動的一種模式;不如更確切地說是一種文化行動的到位。因此,我們邀約的對象,除了有受害當事人本身的「台西村民──證言劇場」及「許震唐攝影展」之外,也有曾以空汙為主題成功地開展傀儡遊街劇的「大開劇團」,他們曾與國際知名的「麵包傀儡劇團」的合作,2015年在埔里推出「大家船──空汙撤散傀儡遊街劇」,並參與1226 台北街頭的反空污大遊行,是備受文化及社運界矚目的文化行動。這同時,林生祥也受邀來現場,演唱他最新創作的反空污歌曲,無疑皆是身體文化表現的「返鄉的進擊」。

(作者為差事劇團團長)

「返鄉的進擊──台西村的故事」活動行程

「差事劇團」與「台西村社區發展協會」共同於2016年2月27日與28 日,在備受六輕空污危害的彰化縣台西村,舉辦兩天三場演出及一場攝影展。活動行程如下:

2/27免費提供自助式晚餐,邀您來逗熱鬧
2/27-28返鄉的進擊—台西村的故事劇場
活動報名系統 https://goo.gl/uikqY8

2/27(六)

13:30  大開劇團演出《大家船──空汙撤散》傀儡遊街劇。
14:30  許震唐《返鄉攝影展》開幕及導覽。
15:30  許震唐《返鄉攝影展》座談會。
16:30  演出《南風──證言劇場》。
17:30  老厝帳篷交流會。

2/28(日)

15:00  林生祥演唱會
15:30 「差事劇團」演出《女媧變身》。
(參與者請於2/27 12:30 準時於台西村民活動中心(顯榮宮廟口)集合參加踩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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