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資？中資？─反媒體壟斷的迷途之旅

文  張世鋒

在壹傳媒交易尚未塵埃落定前，有位在蘋果工作的朋友跟我說了個他們內部的小故事。朋友告訴我，當時蘋果的同事們因擔憂前途未卜，各個人心浮躁地討論誰會買下壹傳媒，這時他們一個香港籍的主管淡定地說：「與其在意誰是以後的老闆，倒不如在意要如何保持我們的自主性！」所以我們後來看到，蘋果日報工會所堅持的就是新聞專業自主性，而不是在考量新老闆後面還有沒有老闆，因為如果新聞專業的自主性喪失了，誰當老闆有區別嗎？

原先我個人根本不想討論有關中資的問題，但看到各界把中資問題吵得紅紅火火的，發現中資還真是個問題，但這問題不是出於中資本身，而是出自於台灣人自己，說白了，中資問題其實是台灣社會的一面照妖鏡。

這照妖鏡還真是無所不照，它不但照出了台灣人自信心薄弱的恐共心態，也照出了台灣新聞自主的脆弱本質，還照出了部分社運圈判斷矛盾的貧乏，同時，更照出了反 對黨回應問題的弱智反射。試問：當中國經濟影響力強大的今天，中資僅只介入台灣、意圖發揮影響力嗎？當然不可能！中資不僅到台灣，中資也浩浩蕩蕩進入日 本，中資更無孔不入地深入美國，甚至進入了許多我們無從洞悉之處。但日本人害怕了嗎？美國人慌亂了嗎？為何只有台灣人恍如驚弓之鳥？只因為我們不是真金， 碰到了火，就害怕地咒罵火不該靠近？

其實中資進入台灣媒體業，原本就不是啥新鮮事。早在2003年就有報導指出，當時中資通過第三地以假外資的方式，約莫介入了十七家媒體。雖然時空環境有異， 但當時也不見有任何個人或團體極其驚恐或憤怒地強烈抗議，顯見當時台灣人的自信心還是較為堅定的。就本質而言，台灣是十足的資本主義社會，對於資金大多是來者不拒〈對中資還是有所控管〉，但只要遊戲規則不變，即便是以假外資的方式，都不涉及違法。若沒有法律問題，不斷的在中資問題上打轉，所謂的「反媒體壟 斷運動」就不過是失去方向感般地，在進行一趟集體的迷途之旅。

因為，此運動既然命名為反媒體壟斷，就應該嚴肅地討論，如何透過法律來保障新聞媒體的自主性，且防止媒體被財團化的不良影響。同時，因著壟斷也涉及公共利益損害，所以我們不也應該認真地省視，台灣媒體在長久自主性不足的情況下，媒體公共性幾乎蕩然無存的問題嗎？

更何況，即便民眾透過輿論壓力逼走了蔡衍明，難道象徵台資勢力的台塑代表王文淵，就是個佛心來的、樂善好施的公正媒體人嗎？就壓根兒不會有戕害媒體自主的疑 慮？如果你知道台塑是如何地在汙染問題上，絲毫不願意負擔任何企業責任，且只要對他有所不利就隨意興訟，恐怕你對這樣的「台資」應該也很難樂觀的起來。所 以在中資問題上緊抓不放，無疑就是讓台灣媒體改造的大好時機悄悄溜走，如此不僅將真正斷送媒體自主性的未來，也將讓台灣媒體在沒有絲毫的防衛機制下，為中資鋪一條毫無阻力的康莊大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