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8日 星期五

關於一個污染的故事

文/張世鋒

污染的故事約莫都大同小異,反正呢,就是工廠不按照規定排放有毒氣體和液體,當地的人不爽就去吆喝一下,然後政府就去開單了事,汙染繼續排,日子還是繼續過。汙染其實是為了增加國家競爭力,這一點,從來沒有哪個政府領導人,敢明目張膽的否定。

據說有一間工廠的汙染特別嚴重,它汙染的範圍大概是方圓一百公里,嚴重致癌的區域是三十公里,當地人能跑的就跑,不能跑的就留下來等死。這工廠的影響力太大,它的負責人有如神佛,歷任中央領導都要向它搖尾乞憐。如果你有孩子,他將來的成就若有那位負責人的一半,你都會半夜竊笑。如果你沒孩子,你會想盡辦法死一萬次,為的就是投胎當他的兒子。

因為污染而死的,都是一些不能為國家貢獻GDP的窮人,包括你我,誰都不會願意為他們出頭。不、不,沒有人為汙染而死,政府說你不能證明,所以就別再栽贓給那家工廠。好的,我們就說是那家工廠建立以後,很多窮人都紛紛離奇罹癌,並且接連都死了。為什麼?因為窮人就是該死,窮人如果沒做錯些什麼,他們為什麼會窮?有鑑於此,我們都不能變窮,即使國家盡全力讓經濟崩潰,我們也要謹守底線、不能變窮。否則,窮和死只有一線之隔。

說回那家工廠。政府為了讓他們有清潔的水可用,把一條自然界用幾萬年才創造出的河攔腰截斷,如此一來,半條河和半條河的生態都死了。你能說這不是政府的德政嗎?那半條河只會把水給窮困的農民使用,光是這一點,那半條河就沒有存在的正當價值,窮人該死,給窮人灌溉的河也罪無可赦。

至於不怎麼窮的人,會不會被汙染影響?肯定不會,因為你不是該死的窮人,就算它汙染的飄散區廣達方圓一百公里,只要你沒有逾越貧窮的界線,你的死就跟汙染毫無關係。就算你沒受過高等教育,你都會發現:當一個有些許財產的人死了,他的親人或後代,不是努力的幫他辦喪事,就是認真的奪遺產,誰會管死的人是因為什麼死的。只有死後沒有太多後續活動的窮人,才會把死歸咎給別人,尤其是工廠的污染,對不對?

當初德國納粹之所以會戰敗,就是因為他們花太多錢去殺死猶太人,去做所謂〝清理種族〞的工作,一點都不符合經濟學。我們的政府顯然聰明許多,利用汙染去消滅窮人,既可以增進稅收而且提高了人均GDP,這樣的買賣怎麼樣都划算。所以當初這間公司設廠的時候,地點就設定的很準確,選在收入不高、窮人最多的農業縣,是最能達成消滅貧窮的使命。

你問我這工廠究竟是哪一間?相信我,這壓根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只要哪裡有窮人,這些工廠還是會爭先恐後、前仆後繼地,去完成他們神聖的使命。所以至關要緊的是,你應該捫心自問:我是不是一個窮人?我會不會變窮?只要時時在心中默想自忖,什麼汙染你都百毒不侵。

都已經看到這裡了,其實你早就察覺,汙染的故事就是窮人的故事,窮人死絕了,就不會再有汙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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