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3-10 12:30
六輕石油焦與煤許可證即將到期
雲林縣雖正在草擬自治條例，只是在尚未立法前，許可證一旦發放，業者就能拿到五年的使用許可，而縣長任期才四年，選舉承諾當然也變相跳票。地方盛傳，縣府不願表明停發許可證，是因為李進勇選前的政治承諾，恐怕都等著六輕幫忙買單。
記者 呂苡榕 報導
中國前央視女主播柴靜耗時一年，自費拍攝一部探討中國霧霾問題的紀錄片──穹頂之下，二月二十八日影片放上網路平台後，引發中國網友熱烈討論，一天之內就有高達三千五百萬次的播放量。而這部關於空氣汙染以及細懸浮微粒PM2.5的紀錄片，也讓中國由來已久的空汙問題再次被看見。
PM2.5並非中國獨有的問題，台灣也有自己的空襲警報。去年由零時政府（g0v）設計的空汙監測圖上，就不時偵測到台灣中南部上空出現「大黑丸」。「大黑丸」代表PM2.5濃度超過一○○μm/m3（微克/立方公尺）以上，已是世界衛生組織建議的十五μm/m3的四倍，世界衛生組織也警告，濃度超過七十五μm/m3，將對人體健康造成危害。
空氣汙染在台灣時時困擾著民眾，尤其境內設有大型工業區的縣市，能否落實空汙管制，也成為檢驗政治人物的標準。雲林當地環保團體早在去年九合一大選前便推出地方公投，要求候選人表態是否支持「同意六輕禁燃石油焦與煤」，以促使PM2.5濃度減量。
九歲男童免疫功能異常
談起這項公投主張，麥寮六輕公投聯盟成員吳松霖解釋，六輕內部的電業設備長期以「石油焦」和「煤」做為發電原料。自用之餘，部分餘電還能轉賣台電。石油焦是石化產業的衍生物，和煤一樣，燃燒後會產生大量的二氧化硫，「而二氧化硫正是PM2.5的前驅物，導致PM2.5的生成。」也因為雲林地區，尤其六輕所在地的麥寮鄉空汙問題早已嚴重，當地團體才希望能夠從禁燒石油焦與煤做起。
至於為何直指六輕？吳松霖解釋，去年國家衛生研究院針對麥寮地區四個國小學童進行的健康調查發現，這些學童尿液中含有超高濃度的致癌物氯乙烯單體在人體內代謝後產生的「硫代二乙酸」。
氯乙烯單體是石化業排放汙染的標的物質，「以距離麥寮最近的許厝分校為例，其中一個九歲男童已被驗出有肺功能、免疫功能異常，而尿液中致癌物含量幾乎是其他學校孩童的兩倍。」這份報告推論，六輕對於其鄰近學校學童的健康造成影響，引發當地不少家長的恐慌。
禁燒不會影響六輕營運
另外長期受雲林縣政府委託進行當地流行病學調查的台大公衛系教授詹長權也指出，根據他的研究，發現六輕營運後九年，當地居民出現健康風險，居民尿液中石化指標重金屬與致癌物濃度有顯著增加，居民的全癌症發生率有顯著上升。也因此地方團體會以六輕為主要訴求對象。
不過，詹長權的研究目標長年直指台塑，但研究的範圍、方法和結果各界有不同解讀，爭議不休，雖成為環保人士反六輕的重要依據，但六輕也有不同看法。
導致健康風險的原因相當多重，空氣汙染是其中一環，在與詹長權商討後，吳松霖等人發現，如果能禁燒石油焦與煤，將對空氣汙染有極大的改善，且禁燒本身並不會影響六輕營運，也沒有經濟衝擊的疑慮。等於是六輕立即能為地方做到的一件事。
禁燒石油焦與煤究竟能帶來多大差別？根據詹長權的研究，六輕排放的二氧化硫主要來源共有六類，其中汽電共生和燃煤電廠就占了超過五成的排放量。「只要禁燒石油焦與煤，就能達到九成以上的二氧化硫減量，對於空氣品質改善有很大的成效。」詹長權說道。
縣府立法前無法禁燒
去年選前那場公投，不論是國民黨或民進黨的候選人，全都表態支持「禁燒」，而農曆年前，新科上任的雲林縣長李進勇也強調將會修訂自治條例，要求六輕禁燒石油焦與煤。
只是今年六輕內部三張石油焦與煤的使用許可證即將到期，但縣府卻沒有表態不再核發許可證，讓地方團體開始憂心，縣長是否在上任三個月蜜月期結束後，就打算撕毀選前承諾。
對於地方團體質疑縣長承諾跳票，人在國外的李進勇無法親自回應媒體。至於雲林縣環保局長曾春美則是強調，目前縣府已經在草擬自治條例，大約三、四月會有初步版本，之後也會舉辦公聽會等程序。「但在還沒立法完成前，我們就是得依《行政程序法》來審查業者提出的申請啊！」曾春美說，由於目前並無法另外規定禁燒，政府也就沒有不發許可證的法源依據，頂多只能在過程中加嚴審查標準，例如：要求降低排放量等等。
曾春美也極力澄清政治承諾跳票的質疑，強調空汙管制是新縣府團隊主要施政目標，因此除了訂定自治條例禁燒石油焦與煤以外，縣府也配合環保署對電業排放標準的修訂，規劃出更嚴格的排放標準。
燃燒石油焦，美日都使用
另一方面，面對地方團體的訴求，六輕也有話要說。台塑六輕副總陳文仰強調，六輕燃燒石油焦的設備在美國、日本和加拿大都有在使用，可見符合各國不同的環保標準。「而且我們現在已經可以控制排出氣體的二氧化硫含量在20ppb（一克／一千立方公尺），比環保署的標準還低很多，對環境影響很小，何必要求禁燒？」
陳文仰也強調，若要禁燒，等於衝擊國家能源政策，「現在能有便宜能源，就是因為使用燃煤和核能。禁燒以後就要改燒天然氣，天然氣成本高很多，一度大約三．八元，還得要埋設管線，危險性比燃煤大上許多。」而對於當地直指六輕是汙染來源，陳文仰則澄清，六輕位於台灣最西邊，台灣盛行風向卻是東北季風與西南風，因此六輕的排放根本不可能吹到內陸。
但詹長權反駁，台灣的西南沿海風向整日都在改變，並非只有盛行風向，加上冬季寒流來臨時，空氣穩定度高、汙染不易擴散，光是在一月他就偵測到當地汙染聚積不散的狀況，六輕如何撇清與汙染的關聯。
李進勇等著和六輕換籌碼？
由於目前禁燒尚未立法，許可證一旦發放，業者就能拿到五年的使用許可。因此地方團體憂心，發下去之後就算有自治條例要求禁燒，但法律不溯及既往，拿到許可證以後就是可以繼續燒。而且縣長任期才四年，下一屆都還不知道選不選得上，只要發下許可證，就等於四年內都不會禁燒，選舉承諾當然也變相跳票。
對於縣府不願表明停發許可證，地方盛傳，這是因為李進勇選前的政治承諾，恐怕都等著六輕幫忙買單。熟知地方政治事務的人透露，許可證這類「授益性的行政處分」，因為給予特定對象好處，因此在核發同時地方政府也都有權力對申請單位提出「附帶條件」。換句話說，許可證等於談判籌碼，讓縣府能藉此獲得一些回饋，「像過去蘇治芬縣長時代也曾透過這樣的方式獲得一些回饋。而李進勇本身是法律人，肯定也知道這個許可證，可以帶來多少談判的空間和籌碼。」
過去幾年PM2.5逐漸成為廣為人知的健康殺手，就連中國各地都紛紛劃設禁煤區，以保障空氣品質，降低PM2.5濃度。吳松霖感慨，台灣的環保政策正在嚴重落後中國，他也呼籲李進勇應該根據詹長權過去進行的流行病學研究結果，做出能夠保障居民健康與生命安全的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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